第十三章
选择
蔺晨拿了杯水给萧景琰漱口，刚吐了口血，这毒就要不了命了。
萧景琰面色苍白，额上一层薄汗，拿杯子的手软绵无力。
差点丢了一条命，现在只是虚弱，已经是捡了便宜。
蔺晨心里后怕，脸上也不做多的表情。
这里是苏宅，刚抱景琰冲进来的时候，梅长苏也差点吓吐血。
蔺晨抠着萧景琰的嘴让他吐了一通，梅长苏又赶紧给塞了两颗护心丹，算是吊住了命。
然后，嘱咐晏大夫去配解毒的药材，蔺晨行针，总算是逼出了萧景琰这口血。
晏大夫嘟囔着，这宫里的毒也不知道是谁配的，竟然完全按规矩来，君臣佐使四味，顺序井然，一味不多一味不少，毒你也毒的明明白白，清清楚楚。
这一板一眼，一本正经的，像开治病药方一样的配毒药的，蔺晨想着，恐怕就是凌远那个前任太医院首座了。
也得亏是这样的毒。
想到这，蔺晨心中虽松了口气。
但对萧景琰还是有怒气的。
只是这怒气却不知如何发作，找谁发作。
萧景琰刚才行针时该是陷入噩梦里，最后叫着自己的名字惊醒，才吐出了那口血。
若不是放在心尖上的人，怎么能做到如此？
正因为这样，才更生气。
接过萧景琰漱口的杯子，就瞪上了眼。
“太子殿下可是嫌命大，还是想学学梅长苏，天天喝药，装斯文？”
萧景琰刚吐了血，还气弱着。他迷糊间做的梦却还记着，梦里浴血的蔺晨还晃在脑海里。他听出蔺晨生气，他知道母妃和小殊一定也很生气，自己也后怕的很。
所以，蔺晨生气是应该的，萧景琰没法反驳，就虚弱的也讨好的笑了一下。
“你说火寒之毒是天下第一奇毒，你都能治好，我想其他的毒，你自然不在话下的。”
“你别给我带高帽，我有能耐，也不是这么给你用的。”
“我中了毒，你能救我。若是你中毒了，我却未必救得下你。”
“你就那么确定，我能救得了你？”
“我自然信你，不会让我死。”
“那，那，万一呢？万一这毒见血封喉呢？万一都来不及呢？”
“阿晨。”萧景琰轻咳了一下，“无论结果如何，当时我已是别无选择。”
别无选择。
纵然有千百条路放在萧景琰面前，他也别无选择。
当年祁王和赤焰军蒙冤受陷时是，救卫峥时也是。
别人眼里也许有更妥帖的路，更安稳的路，到了萧景琰这头水牛面前，就 只剩下一条，坦途也好，荆棘也罢，哪怕是临渊峭壁，也不会有其他选择。
倔强耿直到不可理喻。
所以萧景琰说别无选择对他来说就真的别无选择了。
哪怕是见血封喉。
那就更不能让蔺晨喝下了。萧景琰微微摇头，自嘲了下。
他自诩以天下为任。然面对蔺晨拿着杯毒酒这样的危急时刻，他根本无法放任，无法顾全大局。
这一局，于江山有负，于亲情有愧，于道义有失，就算于蔺晨，怕也是不领情的。
但无论如何，总不能看着这人死在自己面前。
最终的选择，不过是江山社稷不如成全自己。
叹了一口气，“是我对不起小殊了。”
蔺晨又倒了杯茶给萧景琰，听他这么说，眉毛挑的老高！
“对不起他什么！”
“小殊殚精竭虑助我，结果我却还是将自己陷入危局。如果因此使得赤焰一案功亏一篑，我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“老谈什么死不死的……就你傻！你就不知道用些手段。”
蔺晨说话间随手从萧景琰耳边拿出一只牡丹，在眼前晃了晃，又倏忽消失不见了。
萧景琰倒是看着愣了下，又看着蔺晨得意的眼神，“不务正业。你这些江湖手段，我怎么会。”
“你不会这样掩人耳目的手段，不会把酒倒了？就真的喝？你倒掉皇帝也不会把你怎么样，何苦真喝了！”蔺晨拿出手帕替萧景琰擦了擦嘴角，动作亲昵又自然。
萧景琰抿了抿嘴，“倒掉便是大逆，父皇会更生气。到底是我不孝，便不想再忤逆他了。我喝下去，无论结果，父皇都不会以此再难为你和小殊了。”
“景琰，你就是太实心眼了，以后记着，有毒的就给这个蒙古大夫，留着他也是个祸害。”说话间梅长苏走了进来。
梅长苏苍白的脸，倒跟床上的萧景琰有的一拼。只是语气却满是埋怨，倒不气弱。
“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，我是生气，气你不知轻重，不爱惜自己的性命。做事冲动，蛮牛一头，哪有储君的样子。”
“还有，你除了抱歉，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？”
蔺晨看梅长苏一进屋就连珠炮似的训人，护短的心就腾起来了。
“梅长苏，你这是过来欺负病人的？”
“我也是病人，怎么不见你和颜悦色的伺候！”
“梅长苏，你有没有良心？”
“你大爷的，蔺晨，你有没有脸！”
萧景琰着实愣了下，又被茶呛了一口，咳了一通，脸都红了。
“小殊，你别生气，是我的错。我没办法，把阿晨，当作弟弟。”
梅长苏听见萧景琰如是说，又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的红晕，而蔺晨脸上却尽是丝毫不想掩盖的春风得意，真是气得牙痒痒，看向蔺晨的眼神也带着七分恶狠狠的愤恨。
“长苏，你这什么眼神？”蔺晨笑意盎然的问。
梅长苏侧头瞥他，“养了多年的白菜被别家的猪拱了，杀了猪的心都有，你给我个别的眼神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