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|楼诚衍生】耳鸣故事

好久没写了,但人还在,茶未凉,心亦暖。

一篇回忆流水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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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面粉厂爆炸的时候,阿诚正往外跑,背后灼热,余波震得耳鸣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瞬间阿诚恍惚了一下,大概也就5秒钟。5秒钟,阿诚就想起了一件往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不是第一次经历爆炸,多少次了也已经记不清楚了,家国早已经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经历过一次轰炸。是1937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他已经从苏联回到法国,跟在明楼身边。那一阵子明楼天天头疼,捏着报纸在屋子里转圈,气急时说不出话来,手抵着头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。阿诚多次要求回国看看,都被明楼喝断了。明楼把捏皱的报纸铺在桌面上,一点一点抚平,看了一遍又一遍,说着:“不到时候,还不到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诚知道明楼担心大姐和明台,心急如焚,尽管大姐在电报里说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到底没有明楼沉得住气,走了自己的门道弄了机票到香港,再想办法辗转回上海。等明楼发现阿诚不在时,阿诚已经在太平洋上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知道大哥一定气的要死,回来少不了一顿家法,可他必须回一趟,哪怕不是为自己,而是替明楼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不知道的是,大哥在发现阿诚的小动作后,何止是想给他一顿家法,捏死他的心都有。然后明楼打了几个电话,直接订了回上海的票。所以,明楼要比辗转的阿诚更早到上海。也更早看到了中国的疮痍,上海的惨状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是8月24日到的,由于是秘密回国,所以不敢回家,只是在租界住着,打听着国内的情形和家里的状况。

        租界的情况也不太好,23号日军的飞机向租界扔了炸弹,连外国人都有损伤,现在各个使馆吵得闹得一团糟,倒是中国人任命了般的,没了声音。唯一值得安慰的是,大姐和明台真的安好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是28号一大早到的,天还黑着。他穿着布褂子,摸到明公馆附近。大门紧闭,灯光柔柔的,阿诚觉得鼻子有点酸。不多时天亮了,阿香提着个菜篮子从屋子里出来。一切都是老样子。阿诚算是松了口气。又在附近闲逛了大半天,也没见到大姐和明台出门,虽有些不甘心,可再待下去就要起疑了。只好跑到租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刚走到火车站附近,刺耳的警报声想起,接着是嗡嗡的飞机声,人们的尖叫声和四处逃窜的身影。阿诚在推搡中,继续向租界的方向跑,租界比这里安全。然后,炸弹就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爆炸声已经压倒了其他的声音,爆炸过后,什么尖叫,呻吟,哭泣……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似的。阿诚知道是震的,一会就会恢复。可就只是这个什么也听不见的一瞬间,眼前的事情突然就变得很慢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看见一个中年男子,胸口被炸出拳头大小的一个窟窿,发紫的血就那么留着,他拿着手绢要去堵,手还没到地方,人就已经倒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看见一个穿缎子的老太太,一只手没了,拼命往前跑,旁边的人喊她手断了,她仅仅回首一顾,便不声下响地倒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跑去的方向不远,还有一个没头发的小孩,坐在地上哭,旁边倒着一具尸体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正想走过去,又一个炸弹爆炸。

        等阿诚从冲击中回过神来,什么老人,小孩都再不清楚,遍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人。阿诚的腿也在流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抬头去看,仍然有飞机在呼啸而过,阿诚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。甩了甩头,阿诚拔腿往回跑,他想着,得先看看大姐和明台,就算死,也得护着大姐和明台。

        明公馆这一片却相对平静,并没有被炸的样子。衣衫褴褛,血肉模糊的难民一路也有往这个方向逃的,就像从地狱闯进了桃花源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觉得是短短一段路,就像另一个世界。真好,姐姐和明台就在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快到明公馆时,阿诚被一个人拦下,扯到了一辆车上,阿诚没有反抗,不是没有力气,是没有必要,那人是明楼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面无表情的看着或者说是瞪着阿诚,阿诚却觉得大哥这样的表情可真亲切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的嘴巴动了动,阿诚却皱起眉,他没听到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掏出手帕擦了擦阿诚的耳朵,他的耳朵还在流血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冲明楼笑了一下,说:“大哥,我错了,你别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晕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醒来时,已经躺在白色的舒服的床上,听着明楼翻报纸的声音,闻着高档酒店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哥,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哥,我可是伤员,你要是动家法,也得等我伤好了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知道你得吃上一顿家法?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顾家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哪能哪能呢,大哥,我这不是想大姐,就回来看看嘛……明个咱就走,回法国,回去任大哥处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明楼扔下报纸,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的看着阿诚,他知道阿诚是太顾家了。明楼看着年轻的脸,想着昨天耳朵流着血,瘸着腿往家跑的身影,不知是气还是悲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难道不想回家,在这些风雨飘摇的日子里,守在大姐身边,护着明台,护着这个家?而如今,自己只能将一切抛在身后,让家中的长姐抱着幼弟,在炮声中,在腥风血雨里,胆战心惊,苦苦支撑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,自己已经不只属于自己,家也不仅仅是一个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,已经没有冲动的资格和任性的权力,他肩上要守的也不只是这一个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诚,你这次简直是无组织,无纪律,回去要严重批评,接受处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跟你一起受处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诚闭嘴不敢再说话。明楼却问:“你昨天晕倒前,要跟我说什么啊,让大哥别,别怎么样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诚脸上尽量挤出一个讨喜点的笑来,“当然是让大哥别生气了,否则又头疼了。”心里却想着,当然是想让大哥别打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楼用手点了点他,又坐回了沙发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诚躺在床上,自然不知道明楼刚吃了两片阿司匹林,现在也没什么揍他的力气了。被明楼揉碎了扔到了垃圾桶了的报纸,报道着昨天的惨案:

    “二十八日,敌机十二架,在上海南站附近共投炸弹八枚,该站站台、天桥及水塔、车房被炸毁,同时在站台候车离沪难民均罹于难,死伤达六七百人。死者倒卧一地,伤者转侧呼号,残肢头颅,触目皆是,血流成渠,泥土尽赤,景象之惨,无以复加。”(《救亡日报》)

        两天后,明楼与阿诚飞回法国。而他们起飞不久,新一轮的轰炸又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十一日,在杨行汽车站候车离沪的难民伤兵二百余人,全数炸死。”(《救亡日报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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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  潼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凌老凌,你从小就想当医生么?”李熏然盘腿坐沙发上啃着黄瓜,跟凌远瞎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选大学的时候想的,之前没有特别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道,我以前想干嘛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呦,我还以为除暴安良的人民警察是我们小李警官从小的梦想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切,我小时候,相当飞行员,开着战斗机,特别威风!你知道么?我们国家刚开始的空军还是美式的,叫飞虎队,要多帅有多帅,简直就是民族偶像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好,你梦想破灭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唉,我说老凌,你什么意思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凌远一双大手抢过了剩下的黄瓜,又塞给他一个苹果,“你当个警察,我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的,你要是开了飞机,我就得心脏病发,英年早逝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别胡说八道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得了,小李警官,你也别想着了,真是战争年代,你也别想着上天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想什么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凌远就着刚才的黄瓜咬了一口,“你啊,老老实实的呆我身边,这样就算炸弹来了,咱还是炸死在一块好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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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生于乱世,有时真的是连苟活都奢侈。

        最近看了些书,心中很是愤懑。那些动荡的岁月,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,也许真的是半点不由人。那时候,希望是两个遥不可及的字,梦想是梦,信仰要靠仰望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推荐书目:《巨流河》——齐邦媛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有幸(或不幸)生在革命者家庭,童年起耳闻、目见、身历种种历史上悲壮场景,许多画面烙印心中,后半世所有的平静及幸福岁月的经验,都无法将它们自心中抹去:这当中,最深刻、持久的是自十三岁到二十岁,在我全部成长的岁月里,日本人的穷追猛炸。每一天太阳照样升起,但阳光下,存活是多么奢侈的事。”——《巨流河》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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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 2017.04.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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